在《大学》的“三纲领”中,“止于至善”居于最后,它是对“明明德”“亲民”的最高要求,是道德修为的至高境界。什么是“至善”?什么又是“止于至善”呢?倘若把“至善”直接说成是“最高的善”,有些空洞玄虚,让人无法把握。朱熹曾解释,“事事物物皆有定理”,每一件事儿、每一个东西都有确定的客观的法则或道理,“至善”就是这事事物物的定理。
【01】
做事把握分寸,追求恰到好处
有了“至善”,“明明德”“亲民”并非高悬于九天之外,而是蕴含在我们的言行举止当中。也就是说,“至善”就是我们做任何一件事儿都有的那个恰到好处的点,而“止于至善”就是能够在每个具体实践中做到“恰到好处”。做个比喻,我们做事儿就好比射箭,箭有箭靶,“至善”就是靶心,“止于至善”就是射中靶心。既然凡事要以射中“靶心”为佳,那我们就需要把握好分寸,做事追求恰到好处,否则就会过犹不及。
比如,做子女的对待父母要做到孝,孝就是子女的至善。这个孝并不是抽象的一个字,它包括很多具体的行为和方式,做子女的要努力知道哪些行为是恰当的合乎孝的行为。父母生病不为父母求医问药就是不孝,但如果相信某些迷信的说法,割掉大腿上的肉给父母当药吃,就是愚孝,就是过犹不及。又如,黄香是古代孝子的典范,他在九岁的时候,就知道在炎热的夏季为父母搭蚊帐、扇扇子,冬天则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父母的被窝,让父母睡得更好。“黄香温席”的故事常被拿来教育世人对父母要贴心,但如果今天听了黄香的故事就完全照搬,则是泥古,不懂得时代的变换。只有把握孝道的精神实质,结合今天具体的生活情境,才能说在这件事儿上做到了“至善”。
由此可知,“至善”追求的是知行合一,而非理论与实践的脱节。《大学》讲“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静,静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虑,虑而后能得”,也就是说,在实践中只有我们知道了至善所在,我们的心志才会有定向;心定了,做事才会保持内心的平静;只有内心平静,才能做事做到心安;而只有心安才能够处事精详;处事精详才能在实践中切实做到“恰到好处”。这就要求我们在实践中做到实事求是,心平气和,踏踏实实地做自己应该做好的事,只有这样才能做到“至善”。
【02】
坚定信念,笃实行动
“至善”还要求我们一方面坚定信念、立下志向,另一方面笃实去做、保持力度、善作善成,这些内容看似简单,实则需要坚韧的耐力才能做到。《论语》中也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:
冉求跟孔子讲:“我不是不欣赏老师您讲的道理,只是我的力量做不到。”孔子听后回答道:“力量不够的人,努力做到一半暂时停下休息,而你现在是自己给自己划下界限不再前进。”
孔子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,一旦人们知道了什么是“至善之道”,就不要在主观上自我“画地为牢”,而应该努力地朝着目标去做。现在我们的生活中,像冉求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,有一些人知道什么是好的事儿,知道怎么做有益于自己的道德修养、有益于集体的利益,但他们就是出于一己私利,给自己找各种理由不去做,这样的人永远也达不到“至善”。
冉求在孔子的弟子中属于聪明人,最后却没有继承孔子的事业,真正继承孔子衣钵的反而是弟子当中一个著名的“笨人”——曾参。《论语》当中言“参也鲁”,意思是说曾参反应迟钝、先天资质不太好,但正是这样一个人,却被宋代的一些理学家公认为《大学》的作者、传承了孔子的学问。曾子的成就就是靠着“坚定信念”“笃实行动”。《论语》中记载曾子每日三省其身,按照老师教导的道理认真反省自己一天的行为,始终“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”,做事力求“忠恕”贯之,一生朝着儒家所讲求的“至善”努力实践。
历史上像曾子这样的“笨人”最终取得大成就的不在少数。曾国藩资质绝非上佳,但自从30岁立下“学作圣人”之志后,便开始了艰苦卓绝的自我砥砺。正如他在给弟弟们的家信中写下的:“以做官发财为可耻,以官囊积金道子孙为可羞可恨。”在后来的几十年中,他始终强调“有恒”,每日认真书写日记,细细对照检查一天的言行,发现其中哪一点不符合要求的,就甄别出来,深刻反省。在有关曾国藩的史料文件中,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一笔营求私利的记载,反而有较多因为生活困窘为利心所扰,导致曾国藩不断的自我批评。以至于梁启超称赞曾国藩,言其一生“制之有节,行之有恒,实为人生第一大事”。
历史上有聪慧资质而最终无所成就的人不在少数,这些人不是不知道什么是至善,不是没有立过志,但却很少能坚持下来。而另一些人资质上佳,却不肯像曾子、曾国藩那样“恒久实行”,终其一生毫无作为。
《荀子·劝学》言:“骐骥一跃,不能十步;驽马十驾,功在不舍。”千里马跨越一次也超不过十步,劣马拉车坚持走十天也能走很远,究其原因就在于锲而不舍。我们不能因底子好就沾沾自喜,也不必因资质平庸就自暴自弃。“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”,没有恒久的品德,终究达不到至善的境界,反而可能受到羞辱。只有用心专一、笃行不倦,才能知至善之所在,积善成德,最终达到道德修为的最高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