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人说话做事讲究含蓄委婉,似乎不做一番铺垫,这话就开不了头,非得寒暄几个来回“你吃了吗?”“你又瘦了啊!”“最近这天气真不错!”才切入正题,否则就没有仪式感一样。甚至觉得,直接了当的开始是不懂礼节的行为,还会被扣上个不会做人的帽子。
受到这种传统文化的熏陶,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很难直率的表达自己的诉求,比如找人帮忙,非得极尽溢美之词夸别人一通才说正事;去别人家做客,也得找点找时机奉承一番,你家的结构真是不错呀,这菜做的也太丰盛了吧,真是太客气了!而这时对方往往会回复:哪里哪里!面对溢出桌子的菜,还得不好意思的说招待不周。这其中真真假假,也不重要了,要的是这种你来我往恭维的满足感。倘若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,这话说得必然让人如沐春风,但是对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来说,很难做到面对毫无感觉的事物陪着笑脸妙语连珠,这种情形对他而言无异于火上炙烤,每分每秒都是煎熬,即使勉强说出褒奖的话来,也是干巴巴,刻意的很!除非真的看到某个比较触动的地方,才能说出真情实意的赞叹!倒不如一声这颜色真是好看,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,简简单单,直抒胸臆来的好。当今社会,过于耿直,有时显得另类,与周围格格不入,那是否需要磨掉自己的棱角去适应周围的环境呢?这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了,也要看每个人追求的是什么。倘若违背自己的本心,曲意逢迎,做了又难受,说了又恶心了自己,倒不如简简单单做事,明明白白做人,保留至纯至性!
除此之外,我们对于爱的表达也是让人捉摸不透,尽管内心波涛汹涌,面上却沉静如水,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,当然这不是玩什么欲拒还迎的套路,而是从小传统的教育方式,让我们压抑了自己的本心,丧失了大胆表达爱意的勇气,无论是对父母还是爱人,一个拥抱,一句喜欢都是那么艰难,等到最终失去,才追悔莫及。特别像《傲慢与偏见》中的简与宾利,他们初见便互生情愫,可由于简不善表达,导致男方无法确定她的情意,差点失去这份良缘,幸亏伊丽莎白这个神助攻,才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,所以有时直白而热切的表达是多么重要呀!
作文方面,这几天越发觉得自己太注重遣词造句了,动不动一堆形容词,几个排比,华丽丽一片,读完黏糊糊的,画面感很不清晰,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想要寻求改变。今天学到《叶圣陶先生二三事》叶老写文念稿主张写话风格,平易自然,鲜明简洁,细致恳切;文风极重简洁,多字废字一概不用。在讲解的过程中,发现自己简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,是时候要反思自己的写作,力图迈向一个新台阶了。以前老觉得,不加形容词太寡淡,不采用修辞就不够生动,但仔细想想,堆砌的词藻掩盖了文章本身的思想,难免过犹不及,反而显得作者很没有想法,沉迷于炫技,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讲到这里就想到中国古代的山水画,简单几笔就韵味无穷,勾起人无限遐想。反之,画面塞的严严实实,花花绿绿的,倒切断了人们想象的空间。这与文学创作中的白描手法异曲同工,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,回归本真才最美。
一直很喜欢《湖心亭看雪》中的这一段“雾凇沆砀,天与山与水与云,上下一白。湖上影子,惟长堤一痕,湖心亭一点,与渔舟一芥,舟中人两三粒而已。”每每想起,仿佛置身在雪后寂静的西湖边,安安静静的,一呼一吸都有一股子清冷气息,内心毫无杂念。
今天的反思回过头来看,还是有些地方,有雕琢的痕迹。但又一想,这样吹毛求疵,刻意规避修饰难免不会步入另一个极端。作文有时就像做菜,调料的多少得掌握一个度,追求大道至简原汁原味未为不可,但也不能否认多滋多味也很诱人。
只能说,学无止境!